2010年2月10日星期三

故鄉的代替品-唐人街

甚麼是鄉愁?


離鄉別井所帶來的愁緒。

但怎樣才算是離鄉別井?要離多少米多少公里?

以前的鄉愁,距離很短,同一個國家,只是去到不同市鎮,已有鄉愁之感:李白的<靜夜思>,便說出古人的鄉愁:「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,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。」。雖然此首詩現世存在不同版本,但它的確說著離鄉別井的愁。

廿一世紀的今天,我們依舊有鄉愁,對於一些常常跨境工作的香港人,大抵他們對於黃耀明主唱,周耀輝填詞的<廣深公路>感受至深:「穿過千個荒野還未到兜過千個方向還未到/穿過千個鄉鎮還未到 兜過千個交界還未到」那怕不過是香港和深圳這麼短的距離,我們都會因生活方式的不同或其他因素而思家,對於自小在香港生活的我們來說,無論籍貫是湖南還是河北,都會把香港當作第二故鄉,只因掛念這個故鄉,才會有穿過千個鄉鎮這種誇張的比喻。

然而,除了同國異省的思鄉外,更多的鄉愁,是發生在外地:如王力宏的<落葉歸根>,首先寫出離鄉的無奈:「舉頭望 無盡灰雲 那季節 叫做寂寞」,猶如感覺寒冷:「日不見 太陽 的 暖 夜不見 月光 的 藍 不得不 選擇 寒冷的開始」,其後再寫自己對回鄉的期盼:「我的 愛 像 落葉歸根 家 唯獨 在 你 身邊 但願 陪你 找回 所 遺失 的 永恆」,特別的地方,在於他說出一個在異鄉中扎了根的人回鄉時的痛楚:「幾分憂鬱 幾分孤單 都 心甘情願」而這正好更顯示出他要回鄉的決心。

當然,很多人在異地落地生根後,又怎能輕言放棄一切回到故鄉?幸而,在每一個地方,總有一條讓他們安慰的街。

一條只有中國文化特色,但內裡不會出現現今中國內地生活方式的街;無論香港人、台灣人還是中國人都有熟悉感覺的街。

唐人街。

西樓作曲,黃偉文填詞,林宥嘉主唱的<唐人街>,說出一個在異鄉的異客心情。開頭的「灑把蔥花加個蛋 不在揚州的炒飯」先向大家顯現出一碟富中國色彩的揚州炒飯,其後「心裡正在怨都快關門 誰還未買單」則是為異客的中菜餐館老闆的心聲,而他妻子卻說「餛飩賣不完 正好拿來作晚餐」。餛飩、揚州炒飯,全是中國菜的代表,「我看著窗外的珍珠港 配樂是償還」正好給聽眾知道主人翁在美國。

離開美國,去日本看一對在幫別人打工的一對夫婦,一邊「熨著別人的襯衣 著我們的孩子 叫什麼名字 小珠桃子 還是Naomi」

無論在亞洲、美洲,不在故鄉的人都在思念著故鄉的好。不能一剎那間去中國,惟有去找一條唐人街。於是去到chorus,我們就聽到歌者的思念:「逛一條隨機的街 找一種注定的感覺 我不惜環遊全世界 踏破了鐵鞋 來赴這前生之約」,但為甚麼要環遊全世界,去找一種何謂注定的感覺?接下來的正是答案:「找一條有妳的街 找一種回家的感覺 傳說中的歸根落葉 曾經多不屑 原來最渴望的 不過這些」,歌者想要找的正是那位「妳」,但「妳」又是誰?是他的愛人?還是一種故鄉的感覺?或者,chorus的「妳」正是故鄉的感覺,浪子回頭,不過是希望回鄉歸根落葉。在此之前,就在各地找回這種感覺:柏林、米蘭、開羅、京都、華沙或首爾,總有一條唐人街守候,然後,終有一天,會「環遊了世界踏破了鐵鞋是時候過一些平凡的夜」,平凡的回故鄉渡過。

鄉愁,究竟要距離多遠?從<廣深公路>到<唐人街>,原來自離開香港開始,那種感覺已經慢慢的滋生著,縱使如何樂不思蜀,終有一天都會忽然懷念故鄉。我們應該慶幸有唐人街的出現,可以享受一點故鄉的感覺;雖然,當中可能有一點人造虛假,或者是只具其形的中國味道,卻如<唐人街>所言:「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處處是古董和字畫」,雖然看來是很俗套或廉價的擺設,但「總算像個家」。

刊於2010年2月<點子>雜誌。

我承認我是貪慕虛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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